为了这次上台演出,你已经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从一开始台词略带磕磕绊绊,到最后一次练习时能够流畅而自然地表现角色,面对最后时刻,你相信自己必能呈现一次100分的演出。结果天不遂人愿,也许是由于真正面对观众时十分紧张,也许是上台前吃坏了肚子浑身不舒畅,你并未能像练习时那样完美地呈现,只得草草收尾,虽无大错但不尽人意。下了台,你沮丧透了,然而围上来的好友们却祝贺你、夸赞你。“他们难道看不到我表现得多差吗?”你或许会这么想。但实际上,他们未必是刻意奉承你,而是确实认为你演出得不错。
对一个演出的评价有其客观的标准,比如流畅度、清晰度、动作的配合等等。但是对于一个演出算不算一个“好”的演出,却还有主观的成分。对于观众而言,他们的预期大多只是一般水准,只要他们不是挑剔的评价者。而你,付出了大量的练习,努力让自己超过一般水准,也形成了你的预期——我的演出必须是远远高于一般水准的。你和观众对于实际演出的预期有着较大的差别,也因此,对于同样的演出,你们做出了截然相反的评价。换句话说,你给你的练习,也就是预期的演出水平,打分100,而观众的预期水平可能只有60,对“好”的预期只要达到80分,而你的实际演出是90分。观众们给你的评价是客观的,就是90分,但是观众们觉得是好还是坏则是主观的,只要大于预期就是好,所以他们会称赞你;而你的实际得分小于你的预期,所以你觉得搞砸了。你们之间的预期不一致,才得出了不同的好坏评价。
事实上,台下的观众肯定不知道你练习时的表现,他们不会按照你的预期来评价,但即使你知道这点,还是会情不自禁地按照你自己的标准去自我评价。
在Chambers等人进行的一项研究中,参与者被分成4人一组,然后在单独的4个隔间完成一项拼单词的任务,任务完成后研究者会进入隔间把4个人的拼单词成绩都递给参与者看。实际上,除了参与者的真实成绩之外,剩下三个成绩都是由研究者编造的,并且分数远高于参与者的分数。接下来,参与者被随机分到了信息公开组和信息不公开组。对于信息公开组,研究者告诉参与者会有1名观察者对4名小组成员的单词水平进行评价,也就是这名观察者在评价时会同时看到4个人的成绩;而对于信息不公开组,研究者则告诉参与者有4名观察者会对4名小组成员的单词水平分别进行评价,也就是1位观察者在评价时只能看到1个人的成绩。
结果发现,对于信息公开组的参与者来说,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表现比其他3个人都差,而且观察者也知道,所以会预测观察者对自己有一个较差的评价,这合情合理;但在信息不公开组中,即使参与者知道观察者看不到其他人的分数,也会预期自己在观察者眼中的表现很差,并且这种预期和信息公开条件下几乎没有差别。
而在Chambers等人进行的另一项研究中,参与者被分成两两一组进行交谈,在进行交谈前,一部分参与者被要求想象一些会给别人留下积极印象的行为,一部分参与者则被要求想象一些会给别人留下消极印象的行为。之后让参与者与他人进行交谈,交谈结束后请参与者预测对方对自己的评价。结果发现,想象的内容也会影响参与者预期中对方的评价。那些想象了积极行为的人会高估对方对自己的积极评价,而想象了消极行为的人会高估对方对自己的消极评价。
这也就意味着,我们在预测他人如何评价自己时,更多是从自己的主观出发的。我们脑内似乎有一个小剧场,总是干扰着自己客观看待自己。
之所以如此,我认为有两个原因。
一方面,我们掌握了更多的信息。比如说,我知道我练习时的表现有多少,我也更容易注意到自己演出时表现得如何不好。但观众不知道。你眼中的失误,也许观众根本就没有发觉。
另一方面,我们总是说,“谦虚使人进步”。这话当然有道理,但谦虚不是看低自己,而是不要高看自己、以客观事实来评价自己。但现实中,我们往往受到“谦虚”的压迫:每当我们受到表扬,我们的父母就会说,你还不够,还要努力。结果我们总不自觉认为他人有着更高的预期。
要客观估计他人对自己的评价是困难的。也因此,你不必总是去考虑别人如何看待你。你要做的,是最好地呈现自己,而不必去时刻迎合他人的目光。即使失误了,也不要在脑内“演戏”吓唬自己,你要明白,你的观众只看见你所呈现的,可看不见你的心理——只要你表现自信,你就是舞台上最靓的崽。
参考文献:
[1] Chambers, J. R., Epley, N., Savitsky, K., & Windschitl, P. D. (2008). Knowing too much: Using private knowledge to predict how one is viewed by others. Psychological Science, 19 (6), 542-5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