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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我说

如果能忘掉想忘的事,该有多好啊

发布日期:2023-12-01    作者:马雨豪/文,栾雅喆/图    编辑:学生    浏览次数:

一些心事重重的晚上,你的大脑不断重复播放一些你想要忘却无法忘记的回忆,比如白天的社死瞬间,甚至还回想起若干同样的社死经历。你不想回忆起它们,可它们却像钉子户一样无法被遗忘。这时候,你真希望自己的大脑是一台电脑,而那些令你悲伤、令你尴尬的回忆,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拖入回收站,点一个彻底删除,让它们永远不再困扰你。然而,尽管你能控制你的胳膊、你的腿,你却似乎没法控制你的大脑去彻底遗忘某事。你只能不禁感慨,难道遗忘真的只能依靠时间来慢慢进行吗?



在谈遗忘之前,我们先来谈一谈什么是记忆。记忆涉及到许多器官,这里只讨论海马体和杏仁核。一系列研究表明,杏仁核的记忆一旦被编码,就很难被消除,因为从进化的角度看,它是无意识的,更加生命攸关的,就好像老鼠看到猫不需要知道为什么但就会害怕、逃跑一样;相反,海马体记忆的编码如果得不到巩固,就会随着时间而减弱。你不大可能记得住一年前的今天你晚餐吃了什么,但如果那顿饭特别豪华,或者你吃出了虫子,对之有着特别的情绪,那你也许会印象深刻。


如果记忆是这样的,那回到开头的问题:我们能不能选择性地遗忘?如何进行?


大脑会无意识地帮助我们“消除”一些不好的回忆。弗洛伊德提出人具有“压抑”的自我防御机制,通过阻止不愉快的记忆内容进入意识,以避免发生不愉快的体验。这能让人们更倾向于遗忘那些令人不快的事情,让这些记忆内容藏到潜意识中去。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记忆不在了,只是被暂时隐藏起来了,仍有被唤起的可能。在事实上,也的确有一些曾经受到人身侵犯的人,在经常与施暴者见面的情况下也记不得被侵犯的经历。对于一些无法面对的回忆,与其留在脑中不断制造痛苦,遗忘反而是一种有效的令人解脱的方式。尽管,未必是最好的方式。



如果大脑不肯帮忙,我们只能刻意去遗忘一件事,这也不是不可能的。美国俄勒冈州大学的研究人员试图证实,即使不断得到提醒,人们还是能够忘记自己希望忘却的记忆。他们让自愿参加实验的人做一种词汇搭配练习。练习时,研究人员向参加实验的人出示写着一对字词的卡片,如“折磨”和“蟑螂”,“苦难“和“老鼠”等。然后要求实验对象忘记第二个词。一段时间之后,研究人员向实验对象再次出示所有卡片上的第一个词。按道理讲这应该能帮助后者回忆起第二个词,但实验结果显示,实验对象无论如何都记不得第二个词了。即使看到“折磨”这个词时,他们完全不记得和它相关的词“蟑螂”。哪怕给出足够的奖赏作为刺激,也依然无法回忆起。这个实验一定程度上体现出我们的大脑似乎有能力刻意忘掉一些事情,哪怕它是和一些情绪有关的(比如实验中的这些词都会引发负面情绪)。


如果可以有效地进行选择性遗忘,那么对于治疗一些精神疾病也会起到很好的效果,比如总是回想起创伤画面的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总是被一些固定想法所折磨的强迫症等。可惜的是,直接遗忘那些伴随着强烈情绪的事件依然十分困难,但好在我们可以提高的是对情绪的承受能力,以及通过改变对同一件事的看法来减少情绪的产生。



诺贝尔生理学奖获得者利根川进领导的团队使用光遗传学技术成功更改了小鼠记忆的情绪效价。简单来说,研究者先让小鼠形成恐惧记忆——通过在一间屋子里给予小鼠电击,小鼠的海马体和杏仁核分别有一些神经元会激活,海马体激活的是记录情境信息(那间屋子)的神经元,杏仁核激活的是情绪效价(恐惧唤起)的神经元。接着,研究者给一组小鼠标记海马体激活的神经元,另外一组小鼠标记杏仁核激活的神经元。所谓标记,是指这些神经元可以被蓝光脉冲激活。然后把这些形成了恐惧记忆的小鼠放到另外一间具有女伴的房间,这会带来愉快的心情和奖赏寻求行为,之后再放回原来的房间,看小鼠的恐惧反应。


结果表明,在看到女伴时海马体神经元被激活的小鼠,回到原先那间屋子后,恐惧反应降低了;而在看到女伴时杏仁核神经元被激活的小鼠,回到原先那间屋子后,恐惧反应如旧。也就是说,那些被标记了海马体神经元的小鼠原先的恐惧记忆现在与正性情绪联系到了一起,恐惧的情绪降低了。而认知行为疗法的有效性也证明了改变对同一件事的看法对改变情绪的作用。



合理地遗忘那些不必背负的包裹,对于人生未来的旅途是必要的。很多时候,一些已经过往并结束的悲伤的事、愤怒的事、执着的事,并不值得我们时刻谨记,因为对于过去我们已经无力回天,而对这些过往的事念念不忘只会徒增烦恼。如果能学会放下,合理利用遗忘的手段,想必能过更为轻松的人生吧。而那些忘不掉的记忆,我们也能在接纳的基础上提高自己的应对能力,一样可以自由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