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自习回来,走在白玉兰路上,看着风将雨脚速速地往前赶,竟也好似涟漪的模样,时急时缓漫成了一片。不由把伞抓得更紧些,迎着风,去抵挡尚未成烟的细雨。回到宿舍,在阳台上眺望灯影里匆匆走过的行人,想祝福在夜雨里赶着回去的路人。
谁此时没有房子,就不必建造,
谁此时孤独,就永远孤独,
就醒来,读书,写长长的信,
在林荫路上不停地
徘徊,落叶纷飞
一遍遍默念,《秋日》里的落叶正飘在1902年9月21日的巴黎,林荫路上的里尔克仅仅27岁。一个死于玫瑰的诗人,正当风华正茂的年纪,如今只留下一个孤独而执着地向深处、更深处走去的背影。
想起北岛所说:人到中年重读里尔克,才有所悟。他的诗凝重苍凉,强化了德文那冷与硬的特点。一般来说,这样的诗是排斥青年读者的,只有经历磨难的人才准许进入。除了绵长的所悟,我可能更看重此刻的“准许进入”。在我的心目中真正的文字一定是有所排除的,但自己一定“在场”,包括过去的时间、过去的路、还有远去的光影。
写过《往事并不如烟》的章诒和说,如今只往后看,只写回忆文章,不会往前看。下笔写过去,不管是昨天还是十年前的往事,都成历史了。
我佩服她的勇气和毅力。或许她经历的往事已经足够丰厚,即使于此停笔也没什么可惜了。
走到这个路口,往事如烟、或者并不如烟已经不再重要,只要自己记得就好。平平白白说出来,倒也觉得轻了。
心底一直有个愿望,写一封长长的信,写给过去,将一些散碎的记忆慢慢聚拢到白纸黑字中来。至于往事,至于孤独,也只有各自担当,类似于非请莫入,来的、和走的都是过客。
大风把雨吹成了烟,而心底的烟也可以汇成昨日的风雨。
若总结起来,所有的文字也不过是写给过去的一封信,每一篇都可以当做结尾。
有醉去,就有醒来,有得到,也有遗憾,继续走,依然会继续失去。
我愿意带着这样的“念由”好好写字,好好生活。
关于望和忘之间不见得大开大合,却也有着微妙的关系。
你以为牢记的,单单转瞬就可以顺利忘记。
这个过程还有逆反的状态,那就是自以为没有留下深刻印记的,在许多年之后却偏偏记忆犹新,没什么道理可言。
总是单向的箭头和莫名的省略号,风过处,是逐渐晴朗的一条路,我们从哪里走来,还将走回哪里。
比如眼前的一幕,飘雨的窗外是半城烟火,聚散依然两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