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老与死亡,这是古今中外大部分人都畏惧的一个永恒的命题。中国人一直来都对死亡格外忌讳,从秦始皇派徐福出海求仙药,到南北朝时期的炼丹术和修养法门,甚至是相对开化的21世纪的今天,数字“4”也因为与“死”谐音,而常被“打入冷宫”,受人忌讳。西方亦渴望青春常驻,也有不老泉水、贤者之石、血腥玛丽等传说。也许,正值青年的我们还没有在意过“死亡”的问题,但对于老人们而言,衰老与死亡是迫在眉睫的事:他们每天都定时收看《养生堂》,购置保健品,吃饭讲究“油不能多、盐不能多”。
昨天是重阳节,在应对忙碌的大学生活的同时,不要忘记与家里的老人们好好说说话。如果可能,不妨与他们一起来探讨这一永恒的命题:衰老与死亡。衰老是过程,死亡是终点。除了非自然死亡,大多数人都会经历整个过程。衰老有许多生理上的体现:年轻时能够一口气上七层楼,但突然一天就走不动了;以前爱吃的美食,也没了胃口,只考虑着会不会导致“三高”;每次体检都担惊受怕,生怕哪里又出了毛病……身体的衰老是如此自然而然,即使可以延缓,也根本无从避免。
但,身体的衰老虽是无可逃脱的,人们却完全可能拥有年轻的心灵,正如杨绛所说,“走在人生边上,却越活越年轻”。日本作家清川妙53岁开始学习英文;65岁到80岁期间多次出国个人自助旅行;88岁参加江湖文化历史鉴定考,成为当年最年长的及格者;她喜欢打扮,总是以最优雅的姿态出现在别人面前;喜欢戴各种款式的帽子,喜欢穿粉红色绣花的上衣,还喜欢精致的妆容,并且把指甲涂得闪亮……她活得甚至比很多年轻人还要年轻。
要维持心灵的年轻,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突破“身体的衰老限制了我”的思维。年纪大了,行动不便,很多事做不了?没关系,因为你永远可以找到新花样,只要你保持一颗开放与好奇的心。绝对不要抱着“反正也活不了几年了,做这些有什么意思”的心态,而应当如师旷所言,“少而好学,如日出之阳;壮而好学,如日中之光;老而好学,如炳烛之明。炳烛之明,孰与昧行乎?”,即使老年人的学习像只是在暗夜点燃的蜡烛,那也比没有光明要好。人老心不老,永远可以寻找新的方向,创造新的可能。只有自己闭上了眼睛,不再渴望新事物,拒绝探索的可能性,心灵才真正进入衰老的暗夜。
保持开放,永远向未来“敞开”可能性,是对抗衰老与死亡的唯一可能。首先,绝不可以逃避死亡,这只是徒劳与自欺。《最后的告别》一书,原名是“Being Mortal”。mortal意为会死的,简单说,意思就是,作为会死的凡人。多么残酷!可换一个角度来看,恰恰是因为人是会死的,人才更加珍惜生命,不去浪费一分一秒。海德格尔认为,死亡是生存的一部分,是生命的终结,而我们始终“向死而生”,向着终结前进。尽管如此,在抵达死亡之前,你永远拥有时间,拥有可能性,可以抉择你的人生。所以,不要放弃自己的可能,放弃自己的生活。活着,不只是保持呼吸,更是要去开拓、去创造。活到生命最后一刻,人生才可能无悔。
而作为家人的我们,能做的不仅仅是给出这些建议,更重要的是帮助老人们实现他们的梦想。中国人讲究孝,这是好事,可是一旦只取孝的外壳却忽略实质,孝反而成为束缚。孔子说:“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养,只是最基本的生存需求的满足,可这能是孝吗?孔子强调,不只是养,更要“敬”。敬,就是要把父母视作生我们养我们的父母,而不仅仅是一个符号,或者说,累赘。我们必须要学会从他们的角度来思考,他们需要什么。
所以,很多时候,与延长生命的长度相比,更重要的是提高生命的质量。首先一点,就是在他们还有意识的情况下,尽可能尊重他们的看法。的确,有些老人讳疾忌医,但有时候,是他们已经意识到了大限将至:比起在冰冷的机器中苟延残喘,他们或许更希望享受最后的时光,悠然地迎接终点。而我们能做的,也是最需要做的,就是陪伴在他们身边,让他们享受天伦之乐。医疗可以延长老人的生命,但只有子女真心的陪伴才能提升他们生命最后的价值。也正如《最好的告别》一书所建议的,接受死亡是不可避免的这一事实,以改善生活质量的临终关怀远比治疗更重要。
在重阳节,也不只是在重阳节,好好陪一陪家里的老人们吧。哪怕打个电话问候一下,也能给他们带来温暖。也希望当他们,或者说我们每个人,终究不得不直面死亡的大限时,能够选择一种更有生命意义的方式去面对。